可曾想過在茫茫人海中竟有著神秘民族神隱其中?可曾想過這群神秘民族在歷史上空白了數十年又憑空出現?若今日這樣的狀況不是出現在人海之中,而是在鷗科鳥群裡呢?這篇就是有關鷗科裡被稱為神話的種族——黑嘴端鳳頭燕鷗。
在歷史上空白63年的神話之鳥:黑嘴端鳳頭燕鷗
鷗科鳥類是海洋鳥類的代表之一,凡與海有了連結常會有傳說的出現,而鷗科鳥類中有著許多傳奇。像是可以自南北極長途遷徙的北極燕鷗(Sterna paradisaea),也有像黑嘴端鳳頭燕鷗(Thalasseus bernsteini)這樣的神話之鳥存在。
黑嘴端鳳頭燕鷗外型與一般鳳頭燕鷗長相相似,但仍有些許不同。顧名思義,最明顯的差異在於橘黃色的鳥喙前端卻是黑色,鳥喙最尖端則點綴一點白。黑嘴端鳳頭燕鷗外型與一般鳳頭燕鷗長相相似,但仍有些許不同。顧名思義,最明顯的差異在於橘黃色的鳥喙前端卻是黑色,鳥喙最尖端則點綴一點白。 terns1008 / Oregon State University
在過去沒有文字記載的年代,原住民部落裡的後輩會在聚會時聽著長輩訴說著自族祖先往事與神話,並代代傳承下來,也是現今人類學家田野調查時所記載的口傳文學。
鳥類學家、賞鳥客間各種緊密的聯繫就像過去的原住民部落口傳分享故事一樣,在拍攝技術不足的時代,除了圖書、標本外,只剩口傳是與同好分享自己賞鳥、研究的經歷的媒介。然而,至今有多少鳥類像大海雀(Pinguinus impennis)那樣在地球上的故事永遠劃下了句點,但也有些鳥類曾有一度不再被談起、逐漸淡出在鳥類愛好者的視野中,就此杳無音訊數十年,似乎故事也將終結,卻又在世界的一角被人發現,儘管現今故事依然撲朔迷離,至少可以繼續寫下去了。
那一年是西元2000年,消失63年的黑嘴端鳳頭燕鷗竟在「鳥」山「鳥」海的馬祖列島中像「威利在哪裡」的「威利」一樣神秘地重新現蹤在鳳頭燕鷗的族群之中,讓不少鳥類學家心中的槁木死灰重新燃起烈火、大聲喝采。
神話之鳥過去與未來面臨哪些危機?
許多過去博物學家與分類學家(如在臺灣著名的Robert Swinhoe)因為他們在該領域的偉大貢獻,後人會將以其名命名新種。
黑嘴端鳳頭燕鷗由德國鳥類學家Hermann Schlegel(1804-1884)在印尼發現,並在1863年發表命名。而其學名中的種小名bernsteini源自當代著名的德國博物學家暨探險家Heinrich Agathon Bernstein(1828-1865)的姓氏。
在1863年黑嘴端鳳頭燕鷗被發表之後,依然是攝影器材尚不普及的年代,除了實體標本,其它目擊聲稱等都難以成為發現的證據,加上各地學者對其了解有限,也因此數處黑嘴端鳳頭燕鷗發現的紀錄備受爭議。所以在2000年再次被發現之前,最沒有爭議的一次紀錄竟追溯到1937年在山東青島發現的紀錄(有典藏標本證明)。
黑嘴端鳳頭燕鷗外型與一般鳳頭燕鷗長相相似,但仍有些許不同。顧名思義,最明顯的差異在於橘黃色的鳥喙前端卻是黑色,鳥喙最尖端則點綴一點白。然而,我們對黑嘴端鳳頭燕鷗的了解也僅限於他們的外型,頂多到簡單的觀察紀錄。其它棲地分布、習性、遷徙甚至繁殖行為等資料至今仍然不明,也因此此成為鳥類學家口傳的神話。
圖中兩隻嘴喙末端為黑色的黑嘴端鳳頭燕鷗,如今全球數量不足50隻。圖中兩隻嘴喙末端為黑色的黑嘴端鳳頭燕鷗,如今全球數量不足50隻。 吳依水 / 連江縣政府文化處。發佈於《國家文化記憶庫》
或許是我們尚未了解其實際分佈與遷徙路徑,也有可能現今已經在滅絕邊緣。目前黑嘴端鳳頭燕鷗發現的數量相當稀少(少於100隻),隨時可能因為族群低於最小存活族群數(minimum viable population size)而滅絕。滅絕風險因素包括小族群容易造成近親導致有害基因遺傳、族群整體遺傳變異性低等。若牠們要持續繁衍下去,我們只能冀望在人類未知的世界一隅存在著「鳥托邦」,在那仍有一定數量的黑嘴端鳳頭燕鷗族群,並與我們視野中的族群持續有著交流。
海鳥對海洋保育的重要性
像黑嘴端鳳頭燕鷗等海鳥在不同類型的海洋生態系中皆扮演著掠食者的角色,會反映當地生態的營養傳輸,多半具有飛行能力並會橫跨多個生態系,若覓食地當地食物鏈出現問題(如生產者不足以致初級消費者遷移等),進而影響能量逐級傳遞,位於相對高階的掠食者海鳥則會另覓他處。因此,在生態學者、社會大眾眼中,海鳥的存在與否一直是反映海洋及海岸生態健康程度的指標之一
在各種軟硬底質海岸及離岸生態評估中,海鳥無疑是調查重點之一,因一個區域的海鳥多樣性與豐度可以反映出生態的健全與否。雖然不同類型的海鳥會在短時間跨越不同生態系,但多半對覓食棲地情有獨鍾,故不同海鳥在特定水域生態系的食物網扮演重要角色。黑嘴端鳳頭燕鷗等鷗科普遍會在硬底質的海灣水域覓食,但築巢、求偶、休憩時地區則沒有一定的生態系,沙灘、礫石灘及岩礁等不受潮汐影響的區域都有可能;鷸鴴科與鷺科鳥類偏好在泥灘地生態系覓食,但休憩、築巢反而會返回海岸林、紅樹林或其它植被區。因此,海鳥不僅對海洋生態有重要影響,在某種程度上也影響了陸域生態系營養輸入與輸出。
對於社會大眾、在地的公民科學家而言,雖然海鳥在古代常成為沿海居民的盤中珍饈,但自19世紀起,由於海鳥糞成為重要的肥料來源(尤其是磷礦),曾讓太平洋島國諾魯(Nauru)這樣富有海鳥群聚而盛產磷礦的居民富饒一時,也因此部分地區的海鳥保護一度受到關注。
隨後在20世紀時,著名的海洋生物學家Rachel Carson所著的《寂靜的春天》(Silent Spring)一書中描述鳥類捕食含DDT的獵物、繼而生物放大作用、最終造成鳥類繁衍受阻,讓當代甚至現今讀者注意到了農藥DDT對鳥類甚至整個生態的殘害。現今,那些已經廣為人知的海鳥誤食致死的照片或影像也讓民眾了解到任意拋棄的海洋廢棄物及過於濫用的塑膠製品,將會嚴重傷害海洋與海岸生態。從古至今海鳥與人類如此頻繁的互動,讓牠們成為人類關注的領航型物種,未來海鳥的存在與否,依然會引起民眾反思並重視環境保護。
海鳥保育的問題與海洋保護區的擴大
現今臺灣的保護區中,以海鳥保育為標的的海洋保護區都在離島,包括「馬祖列島燕鷗保護區」及「澎湖縣貓嶼海鳥保護區」,兩處都是依《野生動物保育法》所劃設。其中馬祖列島的保護區就是是因為在2000年黑嘴端鳳頭燕鷗重返人們的視野,受到國際的重視後成立。另外也有台江國家公園內的黑面琵鷺保護區,此區則是以《國家公園法》所劃設。
在目前可劃設海洋保護區的法規中,可以劃設海鳥保護區的法規包括《文化資產保存法》、《國家公園法》、《野生動物保育法》及《發展觀光條例》等,其中可透過野生動物保育法以「野生動物保護區」或「野生動物重要棲地環境」對特定海鳥種類進行最直接的保護。
海鳥移動快速且範圍極大,可以短時間快速往返水域、陸域兩大生態系,是一種生活圈(home range)非常大的動物。考量到海鳥活動範圍,海洋保護區應針對特定海鳥的習性向海域或陸域延伸才能對海鳥有完善的保護。但海鳥移動能力強,僅劃設單一範圍的保護區並不實際,抑或就此淪為虛有其表的保護區,畢竟每一個保護區的管理都有極限。
因此,劃設海鳥保護區前需建立相關的生態資料庫,藉由資料判定、圈點出關鍵的保護範圍,尤其是在海鳥生活史中覓食、繁殖、遷徙等重要階段都需要大量生態資料累積。然而至今我們對臺灣海岸的候鳥及留鳥的了解依然有限,仍需對各種海鳥的食性、求偶、棲地選擇等問題進行深入研究。歸納整理出目標海鳥活動的核心地帶,依照目標海鳥生活史的重要階段,劃設具有生態連接性(ecological connection)的保護區,才能擴大保護區的有效性
海鳥在島嶼與海域之間繁殖與覓食的示意圖。海鳥在島嶼與海域之間繁殖與覓食的示意圖。 Jonson & Congdon
除了各種海鳥生態資料庫不足、尚待建立外,海鳥在陸域上生存受到人類干擾也是一大問題。相較於其它海洋生態系的動物,海鳥對陸域有相對較高的依賴性。換言之,生活於沿海地區的人類對海鳥的干擾比起其它海洋動物更加直接,尤其在待哺期、繁衍期、育幼期等重要階段都需要有落腳處,因此在海鳥保護區除了覓食水域的保護外,盡可能維護完善的海鳥所需要的陸域環境(海岸林、岩礁等)也應是保護海鳥的重點。目前多數法規會造成沿海建設受阻、在地漁民活動受擾、遊客綁手綁腳等問題,進而造成許多爭議,故劃設保護區也需要因地制宜,且政府應與建設方、在地住民等多方溝通並協調,配合環境教育,方能成立向陸域延伸、海鳥與人共存的保護區。